咖啡面上的太陽朝著我笑。拉花技術是有點粗疏,可那綿密的奶泡就像奶油般把咖啡脂完美結合,對,這就是parisian café au lait。那界乎cap 與latte 間的味道和質感,我自那年已不復嘗。其實,法式咖啡跟簡單,是沒有意大利分的細,都是double espresso 加奶而成的。重點是材料和技術。 明明就是每間咖啡店都會弄的咖啡,不知怎的在香港總是遇不上。連鎖店售的不是奶泡過多就是奶下太多、不夠熱、咖啡味太削…...等等,總之就是花拳繡腿,不切實際。
「現在很少人熱奶時還堅持用溫度針了。」這時我禁不住表達我的欣賞。
「當然要用啦,溫度過熱奶會變質,六十度剛好。」Joyce 一本正經地說。
技術老練的咖啡師當然不消說,但十歲女孩尚能踏實認真制作,怎不教業者汗顏。
拉花的美麗誤會
星期六的下午,客人絡繹不絕。然,大部分都是熟客,鋪進店就跟老闆娘閒聊問好。一對夫婦,見我們正在談拉花,男的便道:其實這陣風潮是近二十年才興起。以往的咖啡調配側重於材料、技術和味道。話說80年代某年的世界咖啡師競賽(World Barista Championship),一位台灣來的咖啡師憑著超凡的拉花技術勇奪冠軍,兼令在場所有西方評判大開眼界「原來latte art可以這樣玩的!」之後,重視賣相的風潮才漸漸興起。可惜後來latte art 已喧賓奪主,成為一般人評定一杯咖啡好壞的主因,而忽略了把鮮奶與咖啡脂(crema)融合的背後實質意義。
你的心還容得下甚麼?
咖啡喝到一半,我問Joyce為何不見門外那圓桌和木椅,讓我差點認不得這店。她既無奈又委屈的憶述,開店後不久的生意漸上軌道之時,忽然食環署派人同一天三次拜訪,還惡言相向,控告她那方圓桌阻街,不許繼續擺放。那店位於小街盡頭,何來阻街之說?同一時期,她身邊好友發現有人於某食評網站留言惡意攻擊。呵,該是有人眼紅了。依我看,這條街那些食店各有不同的客源、市場、貨品,如果這樣都能直接搶你生意,是不是該檢討下自己呢。Business is about risk,如果連少少競爭都驚成這樣,生意根本做不長,還不如回去打工罷。有顆如此狹隘的心,想必不是甚麼尊重「飲食」的經營者。面對小人搗亂,Joyce 根本沒有深究是誰作梗,腦裡想到的只是守著這店,只要能繼續賣她的麵包就好。
今早課上,說到「我愛你」和"I love you" 這兩個老掉牙的expression。導師問,點解西方人會常講I love you;而中國人卻不?一片寂靜後,又是例牌的自問自答。我本來預計的解釋比方說文化、情感表達等緣故,都被一句:「因為鬼佬不懂中文囉,如果他們學華語,就會多好多人講啦!」給ko 掉。一貫懶懶閒的我感到莫名的offended,下意識地舉手,不等示意就說:中國人的愛,比你想像中沉重。那是包含了責任,承諾和永恆。不是我沒有世界觀,而是我就在這樣的「愛」中成長的。知易行難,我可不會輕易說出這三字。這與是不是中國人無關。
只見導師(恕我未能尊稱她為教授)一臉茫然,我也不好意思繼續跟她對望,隨便按按手機,幾分鐘後走人。有人regard 這種授課方式是搞gag,輕鬆一點有何不好,ok fine,then go ahead. 四萬幾蚊學費,如果到今時今日大學需要用到無營養的gag來支撐教學,我想不到任何理由要讀這課。我去聽903豈不更好?只能說導師好命,沒有那樣的慧根去感受生老病死給人帶來成長和洗鍊。還好,我們還有選課的權利,合則來不合則去。我倒是很認同《天與地》金句「一百個人說不同的話之餘,懂得互相尊重」 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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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在嶺南場的下坡路上,冷風撲面。very chill,很適合想東西。所謂血濃於水,不是你從父母那裡各拿23條染色體這麼簡單。There's something more. 這是我第一次因為洋蔥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