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2月21日星期二

青草地


難得一覺睡到中午,吃過簡單中飯後想著帶本心愛的書到校園唯一的天台花園去。把茶沖好,準備出門之際,原來已下毛毛細雨,看那濕答草地,呵原來計劃還是即興,到底還是天氣作主。

想著那一把太陽,一本書,一杯茶的下午。從前兩站之遙,不費甚麼。凡爾賽兩旁的樹特別有張力,人顯得好像模型裡的小人兒。特愛這片刻的寧靜,至今仍覺鮮活如初。那是沒有手機半年的日子。

「喜歡學習,不擅讀書;享受旅行,不要度假。」
想著這樣就好。


2012年2月10日星期五

3點3


上課上至不斷放蚊,惟有以食提提神。我有時懷疑,究竟自己體重是否可寫成以下數式:
weight= constant +β1*sleepiness -β2*temp

雖說中大(範圍擴展至沙田)是劣食天堂,但仍然有一兩間好canMed can 為其一,尤其是下午茶時段,常推出不同款式的蛋糕酥皮餅食,天天不同。可惜,一時的檸檬批已不復當年勇,感受著酸甜冰凍的快樂已成絕唱。他家午飯伴碟的菜是罕見的蒜蓉小白菜或油綠菜心,該是多麼的有heart啊!

遛躂於不同飯堂久了,總會熟悉不同員工的性格。有脾氣好的;也有急躁的。碰巧在下午茶時段,人流較少,他們臉上少了緊繃多了笑容,好心情的時候還會調侃數句,送你多幾片檸檬(叫我食檸檬?)。

雖不是人間美食,給餐間許有些小錯漏,千年如一的踏實味道足令我感受到小確幸。

2012年2月5日星期日

chez méli mélo

找不到的桌椅
還記得那期《飲食男女》寫得很好看。兩張長木椅,鋪了格子檯布的小圓桌,一爿小店。一直想拜訪,只可惜忘了店名,好像叫chez 什麽。

是這裏了。G拉著我走進去。門口不是放有桌椅麽?我半帶猶豫,總覺店子跟那時照片看的不太一樣。看到女主人和小女孩,我肯定就是那間了。

巴黎的味道
「 請問有panini賣嗎? 」 
「  你怎知道我這裏有賣這個?」老闆娘Joyce語帶驚喜。
「 哈,反正我就知道有了。」  
只見母女二人默契十足,媽媽在這邊切開麵包放進材料,小的竟拿刀切著香草,功架十足。不一會,兩份新鮮parma ham panini 熱騰騰拿在手上,我們邊吃,邊看店裏的一景一物。巴黎metro map和postcard, 數本置於收銀機旁的法文小說跟那紅蓋礦泉水……一切一切把我帶到回前年春天。

60°C的奶泡
薄切豐富的巴馬火腿搭著淡味羊奶芝士,麵包的兩側都細心地抹上黃油。還夾著不止一種香菜呢。香菜細細的切開,那氣味告訴我女孩的用心。
吃到一半,心癢要杯咖啡。我跟G各點一杯cap和latte, Joyce說:「 Amelie 泡的咖啡比我還要好喝。快去,沖杯給姐姐試試看。」 
這時我才留意著咖啡機。是不花巧的那種方形小機器,緩緩飄出的咖啡香騙不了誰,這豆實在靚。溫度也對。接著把牛奶熱起。不知自己長的那對是什麽眼,就是眼尖看到了溫度針。
咖啡面上的太陽朝著我笑。拉花技術是有點粗疏,可那綿密的奶泡就像奶油般把咖啡脂完美結合,對,這就是parisian café au lait。那界乎cap 與latte 間的味道和質感,我自那年已不復嘗。其實,法式咖啡跟簡單,是沒有意大利分的細,都是double espresso 加奶而成的。重點是材料和技術。 明明就是每間咖啡店都會弄的咖啡,不知怎的在香港總是遇不上。連鎖店售的不是奶泡過多就是奶下太多、不夠熱、咖啡味太削…...等等,總之就是花拳繡腿,不切實際。
「現在很少人熱奶時還堅持用溫度針了。」這時我禁不住表達我的欣賞。
「當然要用啦,溫度過熱奶會變質,六十度剛好。」Joyce 一本正經地說。
 技術老練的咖啡師當然不消說,但十歲女孩尚能踏實認真制作,怎不教業者汗顏。

拉花的美麗誤會
星期六的下午,客人絡繹不絕。然,大部分都是熟客,鋪進店就跟老闆娘閒聊問好。一對夫婦,見我們正在談拉花,男的便道:其實這陣風潮是近二十年才興起。以往的咖啡調配側重於材料、技術和味道。話說80年代某年的世界咖啡師競賽 World Barista Championship),一位台灣來的咖啡師憑著超凡的拉花技術勇奪冠軍,兼令在場所有西方評判大開眼界原來latte art可以這樣玩的!」之後,重視賣相的風潮才漸漸興起。可惜後來latte art 已喧賓奪主,成為一般人評定一杯咖啡好壞的主因,而忽略了把鮮奶與咖啡脂(crema)融合的背後實質意義。

你的心還容得下甚麼?
咖啡喝到一半,我問Joyce為何不見門外那圓桌和木椅,讓我差點認不得這店。她既無奈又委屈的憶述,開店後不久的生意漸上軌道之時,忽然食環署派人同一天三次拜訪,還惡言相向,控告她那方圓桌阻街,不許繼續擺放。那店位於小街盡頭,何來阻街之說?同一時期,她身邊好友發現有人於某食評網站留言惡意攻擊。呵,該是有人眼紅了。依我看,這條街那些食店各有不同的客源、市場、貨品,如果這樣都能直接搶你生意,是不是該檢討下自己呢。Business is about risk,如果連少少競爭都驚成這樣,生意根本做不長,還不如回去打工罷。有顆如此狹隘的心,想必不是甚麼尊重「飲食」的經營者。面對小人搗亂,Joyce 根本沒有深究是誰作梗,腦裡想到的只是守著這店,只要能繼續賣她的麵包就好。

浪漫是......?
法國給你的浪漫,是艾菲爾鐵塔下的夜景,塞納河旁的下午茶,還是在站在路旁演奏的樂者?或者,在香榭麗舍大道的血拼,淹沒在數不清的紙袋中,累了就往Ladurée裡鑽,品嘗那糖霜與空氣才叫浪漫?有一種浪漫,叫低調,含蓄,堅持。隱沒在城中的角落,在等知音某天來到。

開業年半,在某個下午,Joyce 決定拿起電子秤來量材料。身旁老顧客大驚,怎麼現在才做costing。對,這裡食物定價只依心中覺得「值」多少,而非行內人根據材料租金人工後再算出來的毛利而定。我只覺不可思議。她希望客人能吃到真正的法國味道,懶理成本高昂,可是balance sheet上的數字令她感到疑惑,究竟是不是要連風乾火腿小黃瓜,都跟著要瘦身呢。可是一念及當初開業的理念,她還是決定義無反顧的去做。「賣五十個三文治不行,我就努力一點,賣夠一百個吧。」是一種近乎癡狂的執著。

這個下午,我好像找到了舊友,與她天南地北甚麼也聊。也沒有刻意試探,一拍即合。直到關店時分,我在紙片上寫下名字和電話。也拿了卡片,小心翼翼地放在錢包一角。

改天,帶點茶,找片牛皮紙繞束細花再去吧。

2012年2月3日星期五

洋蔥

最近喜以洋蔥入饌。此物甚佳,便宜、味道好,可塑性極高。可也有一缺點,就是用過手處理後,指甲裡總留下辛辣味道,不管我有意無意也洗不掉。那味道得留個一兩天。幸好不屬眼淺,沒什麼流淚反應。


晚間洗臉時又再聞到那揮之不去的味道。突然感到那氣味把我帶到甚麼記憶裡去。沒錯,那是媽媽手上經常有的味道。小時候(當弟弟還沒出世前)我就是一個港孩-任性、倚賴、野蠻,統統有齊。當然,嚴重偏食的我是吃甚麼都要餵的那種。當時,每當媽媽把飯、餸或生果送到我嘴前-那股辛辣的氣味-混雜著一切有可能的香料,包括蔥、蒜、冬菇味就一股腦兒襲來。我大爺上身,就擺出一副臭嘴臉,說「很臭,媽媽快去洗手。」她沒我好氣,每次總聽我說,但都是到水龍頭沖沖,並沒有認真去洗,氣味當然是還在了。回來,再餵,我已經懶懶地說,不食了。


時至今天,終於明白,在沒有傭人的情況下,精通廚藝,包辦一日三餐的媽媽跟本沒有機會讓手上的氣味除掉。洗,或是不洗,根本都無所謂。反正下一餐都要再臭過。家庭主婦是沒假放的。其實,媽媽以前是個大小姐,只是嫁來這傳統家庭,被迫所有事情要從頭學起。要煮到餐餐好像私房菜咁好食,必需放棄優雅的權利。看美女廚神,夢幻得像卡通片;最近播的《May姐有請》,那十蔻红,我看了就只覺不對勁。要不她就在出鏡前先去駁甲;要不她根本就是個A貨。稍有下廚的女生,都知道留指甲是多麼的-不衛生。你看法國大廚優雅,那當然是背後多少個trainee在做處理一切厭惡性工作;美女甜品師Amanda S.亦然,嘿嘿,你叫她天天去搓那牛油麵糰吧?她下個月保證不做。再用一個直接的比喻:實習醫生只能負責寫排版抽血配藥打點滴,只有那群大國手才有份光芒四射地診症論症。打份工也好,為熱誠也好,都不是天生使然的母性所能比擬。問過許多aunties,為何不請傭人,又或者儘管有也決不需管廚,我只聽到她們辛勞但自豪的說:自己做比較好。
沒有一位抱怨的。


我倒有點同情那些由傭人照料長大的小孩,他們由小至大都是吃著那沒有感情的飯餸,接收著那根本不應該屬於他們的母性,那種感覺該是怎樣的?又,在遙遠的另一個家的東南亞小孩,他們沒有母親伴隨的成長,又是怎樣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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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早課上,說到「我愛你」和"I love you" 這兩個老掉牙的expression。導師問,點解西方人會常講I love you;而中國人卻不?一片寂靜後,又是例牌的自問自答。我本來預計的解釋比方說文化、情感表達等緣故,都被一句:「因為鬼佬不懂中文囉,如果他們學華語,就會多好多人講啦!」給ko 掉。一貫懶懶閒的我感到莫名的offended,下意識地舉手,不等示意就說:中國人的愛,比你想像中沉重。那是包含了責任,承諾和永恆。不是我沒有世界觀,而是我就在這樣的「愛」中成長的。知易行難,我可不會輕易說出這三字。這與是不是中國人無關。


只見導師(恕我未能尊稱她為教授)一臉茫然,我也不好意思繼續跟她對望,隨便按按手機,幾分鐘後走人。有人regard 這種授課方式是搞gag,輕鬆一點有何不好,ok fine,then go ahead. 四萬幾蚊學費,如果到今時今日大學需要用到無營養的gag來支撐教學,我想不到任何理由要讀這課。我去聽903豈不更好?只能說導師好命,沒有那樣的慧根去感受生老病死給人帶來成長和洗鍊。還好,我們還有選課的權利,合則來不合則去。我倒是很認同天與地》金句「一百個人說不同的話之餘,懂得互相尊重」 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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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在嶺南場的下坡路上,冷風撲面。very chill,很適合想東西。所謂血濃於水,不是你從父母那裡各拿23條染色體這麼簡單。There's something more. 這是我第一次因為洋蔥哭了。